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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诚台】万籁俱寂(明台重生)

(五)

 

阿诚躺在床上,瞪着顶上漂亮的水晶吊灯发愣。这只是一间卧室,却大得抵得上他家的整个堂屋。

现在,他独处在这样一间巨大的卧室之中,却仍旧小心谨慎地躲在被子下面,贴着床沿,连动都不敢动。

他不敢合上眼睛。他害怕等他一觉醒来,美好的梦境就会消失不见。他害怕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仍旧是那灰黑色的,生着霉斑的,裂了缝的老旧天花板。

阿诚像一块木板那样直挺挺地躺着,身上的被子用的是光滑的缎面,明明轻地仿佛感觉不到重量,却又暖和得让他手心冒汗。

他听到外面传来响动,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一看,可他又担心着,他还没有勇气在明公馆里随意走动,他不想惹恼这里的任何一个人,他想要生活在这里。

阿诚并不会做虚无缥缈的、麻雀变凤凰的梦,他只想有一天可以吃饱穿暖,不受打骂,便知足了。他有力气,人也还算机灵,他可以干活来换得一份温饱,他并不贪求白食。

但阿诚还是离开了他不敢挪动的那一块小小空间,他听到了呼喊“明台”的声音,是焦急的、慌张的。

明台。这是明家小少爷的名字,阿诚觉得很好听,这个名字,就像小少爷的人那样,他们都是美好的代名词。

阿诚想,或许老天爷并没有完全抛弃他。小少爷猝不及防地窜进了他的世界,然后一切都变了。

他攀着门框,向屋内张望,大小姐和大少爷正哄着深陷在梦魇中的小少爷。明台看上去十分的痛苦,阿诚忽然有了一种冲动,他想把明台抱进臂弯里,抱着他,轻轻摇晃,就像明台将他带出梦魇那般,把明台带出噩梦。

但最终唤醒明台的,是他自己。明家小少爷是个不愿屈服于命运的人。

他在那个令他悲伤的、痛苦的、绝望的世界里呐喊着,死命寻找出口。他胸口的黑洞中燃起一颗星,微弱的,却固执地发着光,指引着他逃离这座阴暗冰冷的空屋。一个念头在他的脑袋中回荡,另一个明亮的、温暖的家正在等他。

明台终于睁开眼睛。他望着年少的大哥和大姐,还有怯怯靠着门框的阿诚哥。他哭了。像是要把经年累月的伤痛都给发泄出来。

或许,曾经所经历的一切,当真都是一场梦。一场荒诞的梦。他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,大姐没有命陨火车站,阿诚哥还是鲜活的、温暖的模样,大哥也仍是那个健壮的、意气风发的大哥。

明镜和明楼哪里会知道明台的梦,又哪里知道明台的心,曾经被刀子划出怎样可怖的伤口。他们只是焦急地哄着哭得歇斯底里的明台,这个不能说话的孩子,连嚎哭的声音都微弱得像只初生地小奶猫。明台的脸憋得发紫,所有的声音都被锁在了胸腔里,好像下一秒,他就会爆炸,或者咽过气去。

明镜慌忙拿了新买的玩具来逗明台,明楼也是急得满头大汗,平日在外面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的他,面对这个小弟弟却没了一丁点办法。

“我可以抱抱他吗?”一个细微的、怯弱的声音,突兀得响起。

慌乱的响动中,这道稚嫩的童音,本是极容易被忽略的。可这声音却偏又像是一道划破长空的箭,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阿诚的身上。

在这样的注视下,阿诚局促地低下头,涨红了脸。

明楼犹豫了一下,还是将明台交到阿诚的怀中。他本是不相信所谓宿命的,《新青年》上时常有这样的言论,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,他十分笃信这一点。可现在他却有些不确定了。他的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,接连来到明家的这两个孩子间,有种奇妙的联系,像是被命运所安排好的那样。这种感觉,又让明楼觉得不舒服,可他也说不上来,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黯然。

阿诚的一只手在明台的后背上安抚着,他微微用了些力道,似是抚摸,又像是按摩。或许是哭累了,或许阿诚的安抚确实有些作用。明台趴在阿诚的肩头抽噎,紧接着,他大声打了个哭嗝,“哇”得一声,将晚饭时喂下的食物吐了阿诚一身。

阿诚并没有因此嫌弃地将明台抛开,他依旧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明台的后背,直到明台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,呼吸也顺畅了许多,才渐渐停下动作,带着满身的狼狈,不安地望向大小姐和大少爷。

阿诚曾经帮忙带过邻居家的孩子,也摸索出些许安抚孩子的招数。只是他笨拙的嘴,不知道该如何解释。

明镜愣了愣神,并没有多话。她沉默地下了楼,吩咐下人们烧水,张罗着给两个一身脏的孩子洗澡。

明台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,由着姐姐和阿诚哥给他洗头。他平静了一些。他的思绪飘回了那个下午,这样的心事,让他感到难过,又很温暖。

那时,他刚从76号出来不久,他的双手还缠着厚厚的纱布。指尖时常传来的钻心的疼痛,提醒着他所经历的痛苦与黑暗。

这一番折腾,大姐终究还是知道,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。他跪在大姐的面前,他一遍遍地道歉,他辜负了大姐,伤了她的心,他亲手捏碎了姐姐深爱着他的一颗心。

若是姐姐打他、骂他,他的心里也许还能好受些,可大姐只是抱着他失声痛哭,捧着他的手,一遍遍说着,我这么疼你,你却骗我……

明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姐姐,此时任何言语,都是苍白无力的。再过些时日,他就要被送走了,他甚至没法做些什么来抚慰姐姐心中的伤痛,此经一别,再见面,就难了。他保证,等抗战一胜利,他就回来孝敬姐姐,他说,他一定会好好活着。

然而,这样的保证也不过是黄粱美梦。但那个时候,他们都还坚信,有朝一日,他们还会团圆。

明台因为手伤,没法自己洗头,大姐就让阿诚哥拎了温水来帮他洗头。就像小时候那样。

大姐的手温柔的拂过明台的发丝,轻轻挠着他的发丝。一边洗,大姐一边回忆着明台小时候的事情。

她絮絮念叨着:“明台小时候啊,最怕洗头了。每次,我把热腾腾的水端上来,他就会大叫着‘我不洗头!’不管手里拿着什么玩具,他马上都会扔掉,急火火地就往外跑,再被我一把抓住,拎回到热水盆面前。然后,他就‘哇哇’地哭着跟我叫唤……”

他们都笑了。回忆像是一盏灯,为他们如今晦暗的生活带来一丝光明。

“每次挨了教训,他都会跟我保证。”大姐接着道,“说,‘我不再淘气了,我会做一个乖孩子。’可一离开我的视线,他就会像一匹小野马撒了欢似的,乱跑乱蹦。楼梯上总能听到他‘咕咚、咕咚’滚下去的声音。摔疼了,他也不哭。有一次,他大哥问他,‘你怕姐姐吗?’他说‘怕。’明楼又问他,‘怕什么呀,姐姐又不会打你。’你猜他怎么说,他用小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说,‘姐姐给我洗头’。”

明台笑着笑着,就笑红了眼眶。他后来长大了,再也不怕洗头,可大姐也再没有帮他洗过头了。

大姐从小就疼他,可明镜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好好疼她这个小弟弟。

现在,明台又回到了三岁的时候。他听话、乖巧。他再不用被姐姐抓回来才肯好好洗头,他也再不会像只小野马,撒欢地在家里窜来窜去。但是,姐姐还能再倾尽所有的爱疼她,他也还能好好孝顺姐姐。

明镜给明台洗头的时候,还是喜欢向阿诚絮叨,说着明台的点点滴滴。明台来到明家才短短时日,可明镜却记得明台做的每一件事。

明台会在姐姐回到家以后,爬到姐姐身边给他捶背;明台会在明楼回家的时候,端上大哥最爱的茶;明台会把蒸得诱人的馒头,挑最大最好的给大哥大姐;明台在夜里要缩在姐姐怀中才能安眠;明台会在大哥看书的时候,爬上他的膝头撒娇捣乱……

热水氤氲的雾气,缠绕上明镜温柔徐缓的诉说。就像那个曾经的下午。明台垂着头,浅浅地笑。他想,姐姐应该又在对阿诚哥念叨了。可惜,他听不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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